杏花两度笑春风
■龙 琳
时间:2024年04月17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援疆楼院子里的杏花开了,窗外腾起一片粉色的云霞。援友们都兴奋起来,聚集在杏花树下拍照、谈笑,任成群的蜜蜂在头顶的花枝间嗡嗡响成一架架小直升机。阳光煦暖,花影婆娑,春日的幸福包裹着此情此景中的每一个人。
来到吐鲁番之前,杏花在我头脑中的形象只出现在诗文中。“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江南湿漉漉的春景里因为杏花的点染而更加温柔;“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寻常小巷因为杏花地掠过而更添闲适的况味;“几回谈笑停杯坐,帘外春风落杏花。”主人的思绪在茶盏酒杯、杏花开落间变得更为渺远。在我印象中,杏花总是出现在微雨江南的氤氲意境中,温婉娇弱,雅致浪漫。直到我与杏花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才改变了我固有的印象。
那是我来到吐鲁番援疆支教的第一个春天。植树节到了,湖南援疆前方指挥部组织援疆干部们去植树,地点就在吐鲁番交河机场外的湖南援疆林。一把把铁锹摆好了,一棵棵杏树苗也准备好了,再看我们植树的地方,大片的土地在眼前延伸着,望不到尽头。
吐鲁番常年干燥缺水,土地不像南方那样湿润松软,而是呈现出粗粝坚硬的质地。我们植树的这片地方,曾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滩。很难想象,光秃秃的杏树苗往后会开出烂漫的花朵来。我们挖坑、栽树、培土、浇水,干得热火朝天。一上午的时间,一株株杏树苗站成了行。我将写有自己名字的植树牌小心地挂在树杈间,抬眼间,忽见不远处有几株花树,粉白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原来,前一届援友种下的杏树已经开花了。我的内心欣喜不已,这是我与杏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见。眼前的杏花,质朴,单纯,没有鲜艳的色彩,张扬的姿态,却有着蓬勃的生命力量。杏树苗从厚实的土地里生长出来,有着坚韧的品质;它们一株株连成片,立于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并不曾孤单。远处,火焰山的余脉清晰可见;更远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巅与天空连接在一起,模糊了边界。我在心里默默许愿,期待种下的杏树明年能开出花儿来。
援疆的日子在忙碌与充实中过得飞快。转眼,桑葚落了,葡萄熟了,哈密瓜甜了,又是一年寒冬过去,春天来了。
这是两年援疆生活的最后半年了。这天下午,我在高昌区第二中学组织完一次语文教研活动,走下教学楼,顿时被眼前的这片杏花林惊呆了。粉色的杏花缀满枝头,连成一片,远看似云霞,近看片片花瓣都纯净可人。杏树的枝条上还没有长叶,杏花就捷足先登,一夜之间全绽放了。“学校里学生多,人气旺,温度也高,杏花开得早。”教研室主任对我说道。我们行走在杏花林里,微风拂面,落英缤纷。有位高个子男生正靠着树干看书,还有两个维吾尔族女孩将地上的花瓣拾起,夹进手中的书本里。枝上的杏花挤挤挨挨,童年记忆中湘中农村的桃花红梨花白,与此刻西域的杏花粉拼接在一起,我脑子里立刻蹦出来朱自清散文《春》中的句子:“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花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不同时空中的繁花景象组合在一起,如此和谐而美好。
高昌区上湖村的杏花开了,托克逊南湖村的杏花开了。吐鲁番的杏花节在人们的期盼中开幕了。男女老少都出来了,个个脸上带着笑,他们穿着民族特色服装,行走在节日的集市里。杏花树下,手鼓敲起来,新疆舞跳起来,手抓饭和烤全羊的香味飘出来。杏花林里,人们驻足赏花、拍照打卡,祈福的红丝带挂满了枝头。维吾尔族老爷爷驾着用鲜花装饰的马车驶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眼前分明是一幅流动的民俗画卷,更是一幅民族大融合的生动画卷。
援友们从杏花节的集市上归来,援疆楼前的杏花恰好开得正盛。在红色宣传栏的映衬下,粉色的杏花朵朵分明,格外亮眼。我知道,此刻,城外的湖南援疆林里,那一株株杏花也连成了片,在春风中向阳微笑。
(作者系湖南省第十批援疆工作队高昌工作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