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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阳关有故人

时间:2024年09月26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聊天中得知,嘉锐已经大学毕业留在了长沙工作。转眼十来年过去了,我和他父母的如此巧遇,让我感到,原来我与这片土地早就已经结缘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当我在教室里与学生一道吟诵赏析王维的这首《送元二使安西》时,并不曾想,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西出阳关”的那个人。
  援疆楼的生活特别简单。每日晚餐后,我们会三五成群相邀去散步。小黑常常跟着我们。小黑是前几届援友留下的一条狗,在援疆楼里长大,已有近十年了。我们都说,小黑是援疆楼的“老援友”了。它认得援疆楼里的每一个人,大家下班回来,往院子里的石凳子上一坐,它会凑上来,温顺而慵懒地蜷缩在你的脚边。在院子里给小黑喂食,逗它玩儿,已经成为我们的一种生活日常。慢慢地,小黑也成了援疆大家庭中的一份子。
  这个周末的上午,突然听到小黑一阵叫唤。小黑只有对走进援疆楼的外人才会汪汪大叫。院子里进来了一对中年夫妇,说是住在援疆楼隔壁,他们家的猫丢了,来看看是不是跑到我们这里来了。援友们帮他们一起找,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中午在援友食堂午餐时,有人告诉我门口有人找,我一看,愣住了,他们不正是上午找猫的夫妇吗?“龙老师,我们是嘉锐的父母。”中年男子满脸笑容地看着我。我顿时又惊又喜。嘉锐是我多年前教过的一个新疆孩子,没想到他家就在援疆楼隔壁。他们夫妇俩在院子里没找到猫,但在宣传栏里看到了我的照片和介绍,想着,这不是自己孩子的老师吗?当年,他们根据政策,将孩子在初中毕业后送到湘潭市第一中学读高中,恰好在我的班上。我对嘉锐印象特别深刻,他的作文写得很好,有一篇题为《归程》的思乡散文写得特别细腻真切,我将它推荐给了校报发表。聊天中得知,嘉锐已经大学毕业留在了长沙工作。转眼十来年过去了,我和他父母的如此巧遇,让我感到,原来我与这片土地早就已经结缘了。
  每天上班经过麦西莱甫广场,总会见到一群欢快舞动的维吾尔族大叔和阿姨。他们的身姿灵活而舒展,脸上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跟着音乐舞动。维吾尔族的能歌善舞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在很多场合,他们都能翩翩起舞。
  艾尼瓦尔主任家儿子的婚礼,是我参加的第一个维吾尔族婚礼。晚宴设在离援疆楼不远的一个高档维吾尔族餐厅。我们早早地赶到,一走进去,就被这儿的精致与华美震撼了。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精美的糕点和艳丽的鲜花,所有的餐具杯盘都有着独特的花纹和样式。宾客们陆陆续续到达,所有的人都穿着盛装,化着精致的妆容。这绝对是一场视觉的盛宴,男士们统一穿着考究的黑西装,系着红领结,一个个高大帅气;女士们穿着各色礼服,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一个个婀娜多姿。此情此景,让我仿佛置身于某个电影场景中。当地非常重视婚礼的仪式感,家中女眷们在收到婚礼邀请后,常常会专门去裁缝店订制礼服,关系好的女朋友往往会订制同款同色的礼服,一同穿上出席婚礼。宴会上,看到穿着同样礼服的女士结伴走来,便知道她们是关系亲密的姐妹了。此时的宴会厅里已经热闹非凡,一阵欢呼声传来,新郎新娘在大家的期待中出现了。一对璧人幸福地携手,在两侧伴郎伴娘的喝彩声中款款走来。宾客们纷纷来到舞池中央,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久久沉浸在这份喜庆与欢乐之中。
  同样载歌载舞的欢快场景,在布拉克村也出现了。这年肉孜节,我们受邀到布拉克村和村民们一起过节。在村部活动中心,村民们将自家瓜果糕点都拿出来了,他们亲手制作的手抓饭、拌面、烤串也摆满了桌子。饭后,音乐响起,村民们开始跳起舞来。我这个不善舞蹈的人也被一位维吾尔族大姐热情地邀进舞池。随着欢快的鼓点,大家尽情地跳着、笑着。这一刻,“民族团结一家亲”几个字,绝不是一句生硬的标语和口号,它那么实在,那么真切。
  在吐鲁番遇到家乡的老朋友,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在高昌区第二中学进行教学视导时,教研室一个姑娘跑过来,对我说:“龙老师,在湘潭市一中,我可是住你隔壁宿舍哦!”原来,她就是刚刚从我校交流学习回来的小芳老师。聊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我们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很近,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随着湘吐两地交流交往日益频繁,两地人和事的交集也越来越多。这不,来吐鲁番送教的专家团队中,就有我的大学同学。在吐鲁番杏花节开幕式表演中,我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正是住在我老家房子的舞蹈学校女老师吗?
  三千多公里的距离竟在咫尺之间,吐鲁番何曾是他乡呢?
  此刻,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在潮湿的空气里,我仿佛又闻到了合欢花的香味。那是援疆楼院子里的合欢花。两棵高大的合欢树上,缀满了红色小扇子般的合欢花。合欢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合欢树下的夜谈与笑语似乎仍在耳畔。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可此时的吐鲁番,天空还亮着呢!连同我的记忆,恒久地包裹在那片明亮与温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