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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炕犹似铁板烧

(外一章)■胡芳芳

时间:2025年02月07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上世纪五十年代,父母北京气象学院毕业后,积极要求支边甘肃,我们兄妹在甘肃出生,在西部成长,也算半个西北人呢!爸妈在气象局工作,我们住在单位的家属院,窗帘、桌椅、板凳、床铺等家具都是单位发放,家家都睡木板床。后来,大院里的人们学着当地人陆续盘起了热炕,我家也紧随其后盘了一铺占了半间卧室的热炕。
  爸爸让我和姐姐烧热炕,我们俩铆足劲儿往炉膛里填煤。靖远深山里有个大型的红会煤矿,产量大煤质好火力足,单位定时发放福利,爸妈分得双份煤,完全够烧。晚上,我们坐在热炕上学习,突然爸爸发现有烧焦的味道,赶紧四处寻找,最终发现是热炕烧得太热竟然把羊毛毡子烤煳了。于是,爸爸赶紧把铺盖撤下,我们在热炕上坐着小板凳,围着四方饭桌学习,脚丫踩在炕席上烫得不时倒脚,热炕晾了半宿才敢铺被褥睡觉,烫得我辗转反侧好久才入睡。
  后来爸爸咨询了当地人才搞明白,当地人自己制土坯子垒炕,用树叶和草根煨炕,热得慢却持久,温度正适合。而我家用红砖垒炕,不是当地人,无处寻得土坯砖,再加上我和姐姐填了一炉膛大块烟煤,才有了铁板烧的奇葩故事。
  ◎忆土坯房
  土坯房虽然老旧,室内光线昏暗,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朴素、沉静、踏实,坐在老土坯房的土炕上,似乎找到了年幼时在奶奶身边的温馨感。
  记得上小学时,我和气象局附近的新城大队同学搭伴上学。到了冬天,每天到她家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形:屋里是坑洼土地面,靠近门口的地面结了薄冰,屋角的水缸里也冻住了,没有点炉子,大炕烧得热乎乎……她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兄弟姊妹又多,让孩子们吃饱穿暖还能上学读书已是不易。几个孩子虽然一年到头脸蛋冻得红通通,穿着布丁衣服,却被母亲收拾得很整洁,并不让人感觉寒酸和可怜。
  虽然她家简陋得不能再简,但是被她奶奶和妈妈打理得干净利索,窗户上只有中间巴掌大的地方镶嵌一块玻璃,其他地方糊着白纸,上面彩绘着吉祥花草。屋里只是两个大木柜,上面摆着黄河石,却擦得锃光瓦亮。大柜上方挂着一幅发黄的古画,两边是书法条幅。
  当地许多农民虽然自己大字不识一斗,却非常尊重文化,家家堂屋都挂字画摆黄河石。如果家里有读书的孩子,尤其是读了高中或大学,父母走路都挺着胸脯。如果某个成年人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不用问肯定读过几年书,能写一笔漂亮的钢笔字,读书让这里的农民变得自信。西北人尊崇文化,管读书的孩子叫“学生娃”,见到教师总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先生”,对读书娃和教师总是礼让几分,无论是排队,还是问路,和他们说话语气耐心又温和,就连那些说话带脏字的村妇莽汉和他们说话时,也小心地收敛着粗野。
  那个年代虽然穷了一点,但人们活得充实,夜不闭户,也不用担心有歹人。那时,我八九岁的样子,喜欢去同学家写作业,赶上晚饭就在同学家吃,有时和同学聊着天睡着了,干脆就合衣睡一宿,爸妈知道我在同学家,并不担心。只是第二天回到家里,妈妈给我一通换洗。有时一不小心就把虱子带回家,气得爸妈喊我“运输大队长”。妈妈一着急就给我剪成齐耳短发,任我牢骚满腹,也是徒劳,再加上功课紧,我的童年乃至整个青春期都是简捷干练的短发。
  暖暖的小屋,熊熊燃烧的煤炉,热乎乎的土炕,勤劳的爸爸,温柔的妈妈,还有顽皮可爱的我们,总在我的脑海若隐若现,那么温暖,那么快乐,还活出了诗意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