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瓦窑堡
■郝随穗
时间:2025年02月10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在一阵鸟鸣中，瓦窑堡的天色渐渐亮了，随着视野的徐徐展开，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正在下着。瓦窑堡在银装素裹中渐渐走进一首诗中，诗行里押韵的是中山街、安定路、文昌塔、龙虎山和城市有机更新后焕然一新的大街小巷。
这些年来，我不会放弃在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中，披着雪从瓦窑堡繁华的新城区走到保护完好的老城区。高楼大厦间的几个城市广场上，赏雪、玩雪的人们在雪中拍照、追逐、嬉闹，化作飞舞的雪花，给古老而现代的瓦窑堡增添了格外的乐趣和魅力。
雪花是天空的花朵，在盛开中散发出淡淡的花香。于是，瓦窑堡的大地上芬芳弥漫，花团锦簇，呈现出一派美丽的景象。
我从由西向东的十里文化长廊出发，沿着秀延河滨走着。结冰的秀延河在白茫茫的雪色中穿过城市，一路向东，奔流到黄河。进老城门来到瓦窑堡古城墙内的下河滩，这里一大片是错落有致的窑洞群，也是陕北最古老的窑洞胡同。每一条胡同都连接着每一孔窑洞，每一孔窑洞里的炊烟在雪色中升起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弥漫了整个下河滩。
雪一直在下，我穿行在胡同里，在那个一百多年的石碾子旁，遇见了正在铲雪的老何，乐呵呵的老何对我说，天天有人到“瓦窑堡会议旧址”来参观，把雪扫干净，路就不滑了。老何是个闲不住的人，瓦窑堡旧址旁就是他的家。多年来，他坚持乐于助人做好事，成为胡同里的暖心人。
胡同里珍藏着很多故事。当年中央红军长征落脚瓦窑堡后，我的奶奶连夜做了三双棉鞋送给他们。著名的瓦窑堡会议就是在这条胡同的窑洞里召开的，开会的时候正是瓦窑堡的冬天，天空中下着的雪，像一块瓦窑堡人亲手缝制的棉被，暖暖地盖在窑洞上。我手抚胡同里的青砖墙壁，仿佛触及时空中飘来的历史云烟，听到了滚滚而来的马蹄声。这里的每一条胡同和每一孔窑洞里，都珍藏着瓦窑堡人悠悠的桑梓往事。
瓦窑堡的雪似乎多了一份怀旧，也多了一份憧憬。我从胡同走出来，跨过秀延河大桥，漫步在通往新城区的文化长廊上。此刻的瓦窑堡在玉树琼华的雪色中，更像一首诗，抒情于文化长廊的十里碑刻中。我俯身看到一块碑刻上留下的范仲淹诗句，原来瓦窑堡曾是范仲淹镇守西北边疆的重要之地，他在这里写下了“塞上秋来风景异”的历史名篇。
曾经是一个城郊的村子的石窑坪，现在是瓦窑堡城里十分亮眼的一条街道，在城市有机更新后的石窑坪，这里宽展的街道和楼房，呈现出的现代化气息，给瓦窑堡增添了强烈的时代感。隔河而望的安定路上，高楼林立，街道繁华，在雪中，最是那座吊桥，像一艘起航的航母，承载着瓦窑堡人幸福生活向前航行。
瓦窑堡的西北处的是龙虎山，龙虎山上登高望远、视野开阔。我登上龙虎山，抵达的第一个景点是将军纪念园，这里矗立着十位共和国将军雕像，雪落在十位将军的塑像上，好像他们身披战袍，冲锋陷阵在与敌人的战斗中。瓦窑堡因为这十位将军的诞生，被誉为红都和将军县。继续向山顶走去，来到龙虎山的最高处的天上人间，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赏雪。此时雪下得更大了，飘飘洒洒的雪花把瓦窑堡装扮得更富有诗意，放眼四望，黄土高坡上的北国风光壮美无比，气象万千。
龙虎山对面山上耸立的文昌塔是瓦窑堡的一个地理坐标，成为这座城市仰望的高度。雪色中的文昌塔像一把火炬，熊熊火光便是这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是从十字街而过，来到文昌塔的。在这里遇上了我的高中老师，他正带着孙子玩雪。我上前问好老师，老师跟我聊起了瓦窑堡的传说故事。自然是传说故事，那就会有神仙有关。瓦窑堡的传说故事是美丽的，但是故事的内容是凄美的，因为这个故事讲的是瑶池王母娘娘的小女儿跟瓦窑堡小伙子相爱结婚后，后被王母娘娘拆散，并把小女儿带回瑶池。小伙子日夜思念妻子，抬头仰望瑶池苦苦等待妻子能够归来，因此这里叫作望瑶堡，后因此地煤炭盛行，烧瓦造瓷蔚然成风，改为瓦窑堡。
“瓦窑堡的炭”，是流传在陕北的一句古老的资源性俗语。瓦窑堡煤炭储量丰富，这里产出的煤炭黑中泛蓝，油亮腊白，易燃旺火。一根火柴就可点燃的瓦窑堡煤炭，给每一场大雪带来了莫大的温暖。老家河滩里崖壁上的夹层中夹着几层煤，我常常去这里，挖回一筐煤带回家。这种煤不只是烧火做饭取暖的上等燃料，更是特低灰、特低硫、低磷，高发热量、高黏结指数、高焦油产率的“天然化工精煤”。
雪从昨晚上下到今天中午，依旧没有停息的意思。雪花层层叠叠地落在瓦窑堡，瓦窑堡似乎是这场雪的集结地，每一处看得见的地方都是皑皑白雪覆盖下的烟火人间。
从文昌山下来，我来到了安定东路的开元广场。广场上堆起的大大小小的雪人有十几个了，有一个雪人的脖子里围了一条红围巾，看上去很喜庆的样子。这时一群麻雀落下来，在雪中觅食。找不到食物的麻雀用尖尖的喙在雪中啄着，旁边的一位中年男人从包里取出一把谷粒撒出去，麻雀们蹦蹦跳跳地啄吃着。
这是我的城，是我生活了多年的瓦窑堡。雪一直下着，落在瓦窑堡的城里城外。这个冬季因为有了这场雪，明年一定是个好年头，因为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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