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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编织文明长卷

□高芳

时间:2025年04月18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吐鲁番,一片被阳光亲吻的土地。在它的戈壁绿洲间,沿着沙丘、土壤和晾房,葡萄藤蔓用炽烈的阳光与清冽的雪水编织出一片流动的翡翠。这种浆果随丝路驼铃传入中国,不仅成为这片土地上自然风物的代表,更演化成集历史记忆、文化基因与现代活力于一体的文明符号。
  “中国热极”吐鲁番盆地,以年均3000小时的日照、20℃以上的昼夜温差和富含矿物质的沙质土壤,成为葡萄生长的“理想国”。洋海墓地出土的一根距今2300年的葡萄藤,将中国葡萄栽培史向前推进了200年,也让吐鲁番葡萄的种植史成为改写传统认知的传奇。
  汉代张骞通西域后,葡萄与苜蓿、胡桃等一同传入中原,司马迁在《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馀石,久者数十岁不败。”说明葡萄那时已然是西域标志性作物。但真正让葡萄在吐鲁番落地生根的,是丝路贸易的繁荣。高昌(今吐鲁番)作为商旅必经的物资中转站,让来自中亚的酿酒技术、葡萄良种与当地清冽的雪水一拍即合,催生出最早的规模化葡萄园。唐代诗人王翰“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名句,既是对西域风情的想象,更是吐鲁番葡萄产业初兴的侧写。
  葡萄种植需要大量用水,这种多汁的浆果却认一片干旱少雨的土地为“第二故乡”,这种不可思议的结合背后,是人类生存智慧的体现。吐鲁番年均降水量仅16毫米,而年均蒸发量高达3000毫米。极端干旱下,坎儿井这一“地下运河”的发明成为葡萄生存的命脉。坎儿井规避了地表蒸发的损耗,以“借势而流”的方式实现水资源的高效利用,这已不仅是水利工程更是生态哲学。吐鲁番的晾房更是建筑智慧的一绝,如蜂巢般均匀的孔洞,将过剩的阳光、狂暴的风和干燥的空气这些不利于生存的气候,变为制作葡萄干的有利条件,这种无需人工干预的加工法,让葡萄保留了最纯粹最健康的风味和营养。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葡萄不仅是吐鲁番的重要经济来源,更是当地人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视葡萄为“生命之果”,晶莹的果实里储存最甜蜜的水分,是来自土地的馈赠。在饮食中,葡萄更是被运用到极致,无论是晶莹的鲜果,还是珠玉般的葡萄干,葡萄酒、葡萄酱、葡萄馕、葡萄干抓饭等百余衍生品,让每一颗葡萄都不浪费它们来到人间的使命。葡萄架下,人们谈笑风生,品尝着甘甜的果实;在木卡姆的乐声中起舞,舒展的舞姿中加入葡萄藤缠绕的柔美;土陶器皿上、木雕门窗里、刺绣饰品中……象征生命绵延的葡萄藤蔓纹是最常见的装饰。而考古发现里,葡萄纹饰频繁出现在铜镜、织物与壁画中,彰显出这里中华多元一体文化的水乳交融。这种与葡萄相伴的生活方式,成为这片土地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吐鲁番葡萄的故事,是一部微缩的文明交流史。从2300年前的葡萄藤遗存到今日63万余亩葡萄园的机械化开墩,从古代粟特商人的酒宴到现代文旅融合的葡萄节庆,吐鲁番的葡萄跨越时空,见证了丝路商旅的繁荣、戍边将士的乡愁、各族工匠的智慧,更在新时代承载着乡村振兴的希望,成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鲜活见证。
  藤蔓绵延,文明不息。正如吐鲁番的葡萄藤每年都会在寒冬中休眠,却在春风里萌发新枝,古老的文明与时代共振,必将结出更丰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