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留
(组章)■雨 歌(甘肃)
时间:2025年04月28日
来源:吐鲁番日报
◎阿拉善的美味
一次次告别,一阵痛,一股凉,我挥一挥手,留下腾格里的沙,贺兰山的雪陪你,也留下我的血,我的骨陪你,我走了,只带走对你无尽的牵挂。
你留下,蓝天不语,黄沙无言,你只管烹饪,用手腕扬起的弧线,在锅碗的颠簸中把黄昏熬到深夜,做出阿拉善的美味,让异乡城市被你的烟火和美味喂养,被你的热情和真诚打动。你漂泊的心被蒙语的厚重和唱和共鸣。
在同频共振中,融入这座安宁的城市,认识了梭梭草,喜欢上沙葱的味道。至于善于攀岩的黑头羊,已经默许你为它们放牧来生。
◎营盘山落雪了
雪,落在阿善拉的时候,营盘山就安静,人,爬坡。雪,翻山。迎着雪粒,我缓缓上山。熬包换上新装,在白茫茫的雪野安详,玛尼堆上的砂砾,是贺兰山石奔走传递的心愿。营盘山下雪了,白茫茫的把腾格里沙漠,贺兰山连成一片。
风在撤退,从北到南,自西向东,肆无忌惮拉开帏幔,吹开了大地的子宫,撕裂的痛。是新生,是轮回,轻轻推开是霏霏的细雨,情人在低语,久别后的温软细碎,一朵梅盛开,山的那边春天在缓缓靠近。
◎鎏金铜蚕
一只鎏金的铜蚕站在秦汉博物馆的铁签上,它太小了不足八公分,竹节一样的身体,上扬的头颅,始终注视着西天的方向。小小的身躯只管伸展,一生那么短,短的只有伸缩的时间,一世又那么长,用生命去延长生命,在桑叶的怀抱里,把自己喂养成子子孙孙。
在黑夜里它沉默过,西出玉门关到达楼兰,面对眼前的沙漠进退两难,焉稽县还是若羌,只好往且末再去于阗,可以带回一粒种子,把葡萄、芫荽、蚕豆种在中原大地上,把丝绸温暖地穿在身上。
一只爬行的火车,满载着丝绸开往西天,满身的金黄是韶山号还是复兴号,没等我们看清,已经跑出千里。
为了这一梦想,我们也曾像一只铜蚕,带着满身土豆味,滚动在地球的角角落落。
◎与自己和解
每天都紧拽住自己,自成队伍的自己,左右为难的自己,浑身疼痛的自己,自我援助的自己。是什么从我体内把月光收走,躲躲藏藏地让我一点点升起疲惫,开始相信疼痛和看不见的伤害,我和我彼此较量,模糊又清晰,我和我依旧浑然一体。
背靠图书馆残破的墙壁,把错误重新温习一遍,那次在黄昏里的长椅上的谈判,不过是把熟悉的事再做一遍,不过是陌生的部分又变得熟悉。
晨曦打开了新的一页,每人都在试图重复重复别人,何不成为光芒四射的那一个人。拿起手中的笔,讲故事之前,先构思丰满的人物,一个登山者,拄着手杖向着既定的目标攀登,把每一次都当作是重新出发。
◎在乡间停留
离家不远的是河,河岸的半山腰时断时续的流水,河水断流的时候,石缝里滴水,河水暴涨,石缝依然滴水。
腾起的尘土落在村口寺庙的门楣上,水在寺庙门口做了短暂的停歇结成水潭,附近的人,挑起了扁担,来共享这一池的水,水依然很清澈。像约定的见面,每天太阳正暖,是时候在水潭边聊聊天了。
常说夜卧八尺,百年后仅方寸之地。冬天有荒草有白雪,分不清官大官小,曾经贫与富。一个人寂寞又清净,守着一块地冷暖自足。头枕一条河的性格,被源头的水惦记。